作者:泰羅,編輯:小市妹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2022年,天齊鋰業賺翻了。
1月18日晚,天齊鋰業發布業績預告,預計2022年盈利231億-256億元,同比增長1011.19%-1131.45%。
看著財務報表上的數字,望著交易所大屏上跳動的股價,蔣衛平內心可能不會有絲毫波動。
如何評價這位中國“鋰王”呢?
他很少出席論壇活動,幾乎不怎么接受媒體采訪,卻有著實干家低調務實的底色,用十年時間,為中國“搶”來了一個鋰業帝國。
他沒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張揚,只是偶爾在適當的場合,以理性、客觀的態度表達對行業和企業發展的愿景和看法。
他言談舉止平和,喜怒不形于色,悲傷不流于表,但卻心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該出手時絕不手軟。
2012年的一天,蔣衛平像往常一樣起床工作,等待他的卻是一個晴天霹靂:洛克伍德要收購泰利森。
洛克伍德當時是全球鋰鹽三巨頭之一,而泰利森是全球最大的鋰輝石礦生產商,坐擁全球儲量最大、品質最好的鋰輝石礦藏——格林布什鋰礦。
如果這兩家成功牽手,那么全球鋰業其他同行都要為之肝顫,中國企業更是要心碎了。
當時國內鋰資源主要依賴澳大利亞進口,而泰利森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供應商。據數據統計,當時中國礦石提鋰廠商使用的鋰精礦有90%來自泰利森。巔峰時期,僅天齊鋰業每年就能買下泰利森1/3的鋰精礦。
一旦這筆交易完成,天齊鋰業輕則被漲價刁難,重則直接斷供。在業內摸爬滾打多年,蔣衛平自然對其中的利害看的很透,他必須阻止這場“魔鬼聯姻”。
但談何容易?把各方的賬面實力擺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2012年,天齊鋰業總資產不到16億,營收不足4億,市值僅為35億。再看對面的洛克伍德,總資產逼近400億,年營收150億左右。
就連被擺上桌的泰利森,資產規模也在20億左右。
對手的塊頭是你的幾十倍,知難而退或許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但蔣衛平偏偏沒有認慫。
他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借了一屁股債,殺向澳洲。
最終,蔣衛平通過二級市場交易和場外協議轉讓的方式合計拿到泰利森19.99%的股份,躋身第二大股東,在股東大會上一票否決了收購議案,打了洛克伍德一個措手不及。
惱羞成怒的洛克伍德依然不死心,意欲加價收購剩余股份。蔣衛平很清楚,此時退出無異于前功盡棄,盡管他已經沒錢了,但他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幾輪競價過后,洛克伍德也看出蔣衛平有點“外強中干”,于是主動退出,坐等看笑話。
但令洛克伍德沒想到的是,“及時雨”中投公司在關鍵時刻火速支援,解了蔣衛平的圍。
泰利森的并表讓天齊鋰業迅速胖了一圈,疊加鋰周期上行,公司股價創造了5年10倍的神跡。
勝利的喜悅并沒有框住蔣衛平,“小富即安”從來不是他的風格,很快,一場更大的“賭局”在他心中醞釀著。
智利SQM,世界鋰礦四巨頭之一,擁有全球鋰濃度最高、儲量最大、開采條件最成熟的阿卡塔瑪鹽湖。
蔣衛平很早就盯上了SQM,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介入契機。直到2017年,SQM大股東因遭遇反壟斷調查而被迫出讓股權,蔣衛平果斷出擊,在所有競購者中脫穎而出,以40.66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59億)拿下SQM23.77%的股份。
交易完成后,天齊鋰業坐擁全球最大的鋰輝礦和最大的鹽湖礦,一個世界級的鋰業巨頭呼之欲出。
但壓力也是巨大的。
259億收購資金,有240億來自銀團貸款。
240億什么概念?
天齊鋰業收購泰利森時只花了30億,這筆買賣八倍于當年。
2017年,天齊鋰業總資產不過178億,凈利潤也只有26億。這意味著,靠盈利償還貸款,要還近十年,還不算利息。
蔣衛平自然懂這些,但他依然堅決。為了表達誠意,增加貸款方的信心,他甚至將自己名下的大量股權拿出來做了質押。
蔣衛平又一次孤注一擲,但這一次,等待他的不再是幸運女神,而是死神。
“成功的花,人們只驚羨她現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p>
蔣衛平膽大敢為,卻并非莽撞,自然知道靠天齊鋰業的造血能力根本無力償還貸款。他早就想好了出路,先從銀團貸款完成交易,隨后便推動公司赴港上市,回籠資金償還債務。
但人算不如天算。
2018年之后,國內電動車補貼退坡,疊加行業產能過剩,碳酸鋰的價格急轉直下,從最高的18萬元/噸降至4萬元/噸。
賺錢能力驟降的天齊鋰業被迫終止赴港融資的計劃。
另一邊,巨額貸款所產生的財務費用卻令人窒息。
每天一睜眼,蔣衛平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一天幾百萬的利息。數據顯示,2019年,天齊鋰業光支付利息就花了超20億,由此導致公司當年巨虧近60億。
自身盈利下滑,IPO胎死腹中,巨額負債壓頂。一時間,關于天齊鋰業破產、退市的危言甚囂塵上,連審計機構也一度出具了非標準意見,認為公司存在重大經營不確定風險。
蔣衛平面臨創業以來前所未有的考驗。
2020年度的股東大會規??涨?,超過120家機構和眾多中小投資者、媒體匯聚一堂,現場被圍的水泄不通,連過道都擠滿了人。
不過,相較于輿論的躁動和不安,蔣衛平倒顯得非常沉穩。這就是他的底色,一飛沖天時沒有沾沾自喜、忘乎所以,跌落谷底時也不會垂頭喪氣、失去方寸。
至于外界的猜測和質疑,蔣衛平極少出面澄清或解釋,你也從來不會從他口中得到類似“大干三個月,一定要還錢”的豪言壯語。
他不說,但卻一直在做。
為了降低負債率,蔣衛平幾乎嘗試了任何可能的融資工具和手段,可轉債、定增、配股、戰投、領式期權……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2020年11月29日,天齊鋰業18.84億美元到期債務因無力償還被迫展期,公司進入生死逃亡倒計時。隨后,蔣衛平僅用八天時間便敲定引入IGO為戰略投資者,讓本已進入ICU的天齊鋰業成功續命。
時間進入2021年,伴隨鋰價進入上行周期,天齊鋰業盈利能力大大改善,蔣衛平又謀劃重啟港股上市。2022年7月,天齊鋰業正式在港交所掛牌,募資134億,還完剩余貸款后還有結余。
1955年出生的蔣衛平早已進入一個企業家最黃金的年齡段,心智、閱歷、判斷力,盡處巔峰。他很清楚企業的未來在哪,更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2019年,諾貝爾化學獎授予了美國科學家約翰·古迪納夫、斯坦利·惠廷厄姆和日本科學家吉野彰等三人,瑞典皇家科學院給出的獲獎理由充滿溫情:他們創造了一個可充電的世界。
但作為“鋰電池之父”的古迪納夫,隨后卻發表了一個不那么溫情的言論:“鋰資源的重要性不亞于石油等戰略性資源,一旦鋰資源開采出現瓶頸,可能會跟石油一樣成為戰爭的導火索”。
古迪納夫一語成讖,過去兩年,鋰價飆升了幾倍,全球圍繞鋰資源的爭奪打的頭破血流,且局勢愈演愈烈。
我們恍然意識到,中國是一個鋰資源嚴重短缺的國家。USGS的數據顯示,南美“鋰三角”(玻利維亞、阿根廷、智利)是全球鋰資源儲量最豐富的三個國家,合計占全球鋰資源儲量的58%。相比之下,中國的鋰資源儲量占比只有6%。
我們也終于能明白,為什么當年蔣衛平即便押上全部身家也要從洛克伍德手里強奪泰利森;為什么在負債纏身、命懸一線時依然堅定的說:“不后悔收購SQM,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p>
評價一個人的價值,有時并不在于他的所做能帶來了什么,而是如果他不做會失去什么。
如果沒有蔣衛平兩次“賭命式”的外戰,中國企業今天是否還能拿到這么好的資源?即便能拿到,以目前的行情,又將付出多大的代價?如果拿不到,那所謂的能源自主是否還只能停留在口號和文件中?
目前天齊是國內第二、全球第四大鋰鹽生產商。截至2021年底,天齊鋰業的鋰鹽產品(包括碳酸鋰、氫氧化鋰和金屬鋰)產能是4.48萬噸(LCE,碳酸鋰當量),其中兩大主要生產基地射洪和張家港,目前合計最大產能約為4.42萬噸/年。
2022年,天齊的鋰鹽產能增加了2.4萬噸,達到6.88萬噸,產能增量主要來源于正在試運行的在澳洲西澳奎納納電池級氫氧化鋰的一期項目,同時在四川遂寧還有一處2萬噸/年的碳酸鋰生產基地在建設中,預計2023年下半年進入調試狀態,從中期看,公司鋰鹽產能有望增長到11萬噸以上
《從0到1》一書中,作者彼得蒂爾曾特別強調:在科技劇烈改變世界的今天,想要成功,你必須在一切發生之前研究結局。
中國的幸運之處在于,在多數人忙著賺快錢的時候,產業界依然活躍著一批具有終局意識的“蔣衛平們”,通訊領域任正非、顯示產業王東升、醫藥領域孫飄揚、玻璃大王曹德旺、光伏產業李振國……
他們有著穿透一個時代的洞察力,能在歲月靜好中居安思危,嗅出危險的味道。他們既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也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信,任憑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
而這,或許就是他們與所謂的那些企業家之間最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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